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揲担偃缍∠悖绾摇
――陆羽《茶经》
若论中国对人类的贡献,茶当算其中之一。这种“南方嘉木”经过先民的认知、栽种、烘焙、精制、冲泡,直到上升为文化经验和心理体验乃至“禅茶一味”式的宗教理想,再经输出,就变成了带着魔力的饮料,征服了几乎全世界的挑剔口味。中国丰富而灿烂的茶文化更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或者我们看过唐代诗人元稹一首“先锋派”诗歌后,才可以明白,我们这个民族对茶叶有多热爱。这位官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白居易交好的诗人写了一首形状像宝塔的诗,题名《一字至七字诗・茶》――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婉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如果没有茶叶,世界将会怎样?很简单,将没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黄山毛峰、六安瓜片,将没有广东早点档的早茶、成都小巷子里的龙门阵、内蒙浓香四溢的奶茶、西藏别具风味的酥油茶,更没有英国贵族颇为讲究的下午茶。如果没有茶叶,我们将体会不到空灵之性,将体会不到齿颊余香,更不会有附着在茶叶中的、渗入各个民族血脉中的茶文化。如果没有茶叶,那些制作精美、可以传世的茶具将不会出现,那些流程纷繁、充满仪式感的茶艺也无处承载。如果没有茶叶,就不会有一个叫陆羽的人写出了一本《茶经》,老陆同志也不会因此成为茶神。
中国神仙众多,生活的各个层面,天上人间地下,各个角落,各行各业都有神仙的存在。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尽管茶在其中排在末尾,但茶却拥有自己的专属神仙。茶甚至还是衡量一个家庭经济能力、社会地位的标志。普通人家,还在为温饱奔波,有了柴米油盐,生活就已有小康之感了,而那些贵族人家,茶则是一种带有礼仪的味觉体验与人生享受。在茶成为经济循环中的一分子时,它彰显的集聚财富的力量让人叹为观止,在很长的历史时期,中国正是依靠茶叶和丝绸、瓷器换取了大量白银。这个古老的创汇行业的确需要一位守护神来庇佑,而老陆同志的确也是最好的人选。
饮茶起源
对中国贵族生活起居与礼仪描述最详尽的古典小说莫过于《红楼梦》了。在这部奇书里,对于饮茶的描写也可谓洋洋洒洒,从饮用、茶具到泡茶的水都讲究甚多。黛玉初到荣国府,小心观察,就发现这名门望族餐后,丫环先奉上的一道茶只是漱口的,后一道才是饮用的。
《红楼梦》中写茶最著名的情节是栊翠庵品茗。妙玉亲捧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给贾母送上“老君眉”。“老君眉”形如长眉,是高寿象征,妙玉一出家人,拍马竟可以不露声色。这位宝玉眼里冰清玉洁的女子在茶道上更苛刻之处是对烹茶之水的选用。清醇高雅的旧年蠲的雨水在她眼里却是不堪入口,“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的雨水,哪有这样清醇?如何吃得?”黛玉因此被妙玉冷笑一声,视为“大俗人”。
妙玉的特立独行和不俗还表现在茶具的选择上。招待贾母的成窑瓷杯,只因刘姥姥用过,妙玉就断然弃之。她请贾宝玉饮茶,用的是自己常用的绿玉斗,而请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喝茶的茶具也都是稀世珍品,其中一件上竟标有一行小字,“王恺珍玩”。王恺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奢侈专家,以斗富闻名,妙玉一个小尼竟有遗存下来的富豪家旧物,想必出身非常人。刘心武先生就此推断妙玉的原型是废太子胤i的女儿,论据虽欠缺,但也不乏奇思妙想。
其实中国人饮茶的习惯古已有之,不论是富贵之家还是山野乡民,茶都是不可替代的日常饮料。中国人饮茶的起源,或者说是谁发现了这种神奇的植物和经过熬煮的它的清香汤汁可以饮用,众说纷纭。许多上古名人成为茶叶的发现者。比如著名的神农氏,就被认为是在尝百草的过程中发现了茶的妙用。像神农这样的大人物,职务高,头衔众多,即使是饮茶第一人,估计是不会稀罕茶神这个名头的。
还有说饮茶起源于西周。晋・常璩《华阳国志・巴志》载:“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茶蜜……皆纳贡之。”意思是在武王伐纣的时候,巴国就已经以茶为珍贵贡品献于周武王了,大概是武王忙于征服天下,未沉迷口腹之欲,茶才未大规模推广起来。不过《华阳国志》中还记载,那时中国就已经有了人工栽培的茶园。
到了汉代,饮茶虽已是生活中的寻常事,成为当时社会饮食的重要环节,还出现了茶学专著。但茶终究还是带着点奢侈,在一些讲究礼仪的家族,茶是待客以礼的珍稀之物。这也难怪,据考证,茶原本是先民用来祭祀的,甚至一度被认为是解百毒的良药。《神农本草经》中就写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
孤儿 和尚 丑角 茶圣
时间终于到了陆羽的时代。陆羽,唐朝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市)人。元人辛文房著有《唐才子传》,他对陆羽的评价是:“羽嗜茶,造妙理,著《茶经》三卷……时号‘茶仙’。”
公元783年,陆羽在复州竟陵出生。他字鸿渐,一名疾,字季疵,号竟陵子、桑苎翁、东冈子。因其精于茶,故尊之为“神”。《新唐书・隐逸传・陆羽》载:“羽嗜茶,著经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益知饮茶矣,时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炀突间,祀为茶神。”看来,那时候的茶楼就把陆羽的陶制像放在店内,供奉他为茶神了。
陆羽能成为茶神,一是因为他的一生都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二是因为他撰写了一部著名的《茶经》,对有关茶树的产地、形态、生长环境以及采茶、制茶、饮茶的工具和方法等进行了全面的总结,是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成书后,对中国茶文化的发展影响极大,因此才被后世尊称为“茶神”、“茶圣”。
茶神陆羽的一生富有传奇色彩。陆先生原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三岁的时候,在当地的西湖之滨,竟陵当地龙盖寺的主持僧智积禅师拾到了他,给他取名陆羽并带回龙盖寺。在寺庙这个清净之地,小陆羽的主要工作就是给禅师烹茶,几年的时间里,陆羽一边当童工一边学会了识文断字。
十二岁那年,红尘里的大千世界吸引了少年陆羽,他厌倦了寺庙里的青灯古佛式生活,乘人不备,逃出龙盖寺,到了一个戏班子里学戏。陆羽其人并不像名字那样神采飞扬玉树临风,反而相貌一般,又有些口吃,难能可贵的是他幽默机智风趣,最适合的角色就是丑角。陆羽先生也没辜负自己的天赋,演起丑角来得心应手,成为小有名气的“丑星”。后来,这位天才演员甚至还编写了三卷笑话书《谑谈》。
本来做着演员这一有前途的职业对孤儿陆羽来说是个好归宿。可陆羽并不这么想,他想的是纵情山水,品茶鉴茗,谈诗论道。《全唐诗》收录有陆羽的一首诗,这首诗能充分体现老陆同志的品格:不羡黄金磊,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陆羽在演艺生涯里遇到了自己的贵人。唐天宝五年(公元746年),竟陵太守李齐物在一次州人聚饮中,看到了陆羽出众的表演,十分欣赏他的才能和抱负,当即赠与诗书,并修书一封,推荐陆羽到隐居于火门山的邹夫子那里学习。这段学习生活改变了陆羽的一生。唐肃宗时,陆羽来到升洲(今南京),精研茶事,一个茶神渐具雏形。公元760年,陆羽隐居山间,阖闭门著述《茶经》,茶神就此诞生。
千古《茶经》
《新唐书・隐逸列传》也详尽记载了陆羽生平。陆羽的名字来源于《易经》中“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一句。陆羽早年坎坷,少年时,因故触怒老师,被罚做掏粪等苦工,又让小陆羽放牛。幸好陆羽没有自暴自弃,放牧的时候,陆羽就“以竹画牛背为字”。一次,陆羽没背诵下来张衡的《南都赋》,又被老师罚去割草。陆羽很感慨自己的命运,叹曰:“岁月往矣,奈何不知书!”“呜咽不自胜,因亡去,匿为优人,作诙谐数千言。”
得到太守李齐的帮助后,陆羽隐居苕溪,自称桑苎翁,阖门著书。这时的陆羽有些放浪形骸,时常独自行进在荒野之中,击打木头为节拍高诵诗歌;或者每每遇到不得意之事就大声恸哭。朝廷曾下诏拜陆羽为太子文学,徙太常寺太祝,陆羽坚持不去就职。贞元年末,陆羽病逝。
陆羽先生的《茶经》简直就是一部关于茶的百科知识全书,今天看来,尽管我们的文明在进步,时代在发展,但与陆羽当年的茶文化茶礼仪相比仍相去甚远,只能说,我们日常的饮茶品茶就是“驴饮”。
《茶经》分三卷十节。卷上:一之源,讲茶的起源、形状、功用、名称、品质;二之具,谈采茶制茶的用具,如采茶篮、蒸茶灶、焙茶棚等;三之造,论述茶的种类和采制方法。卷中:四之器,叙述煮茶、饮茶的器皿,即24种饮茶用具,如风炉、茶釜、纸囊、木碾、茶碗等。卷下:五之煮,讲烹茶的方法和各地水质的品第;六之饮,讲饮茶的风俗,即陈述唐代以前的饮茶历史;七之事,叙述古今有关茶的故事、产地和药效等;八之出,将唐代全国茶区的分布归纳为八区,并谈各地所产茶叶的优劣;九之略,分析采茶、制茶用具可依当时环境,省略某些用具;十之图,教人用绢素写茶经,陈诸座隅,目击而存。可谓叙述详尽,七千字几乎囊括了整个中国的茶文化。
陆羽煎茶
民间还有陆羽煎茶的传说。据说唐朝代宗皇帝李豫喜欢品茶,常召一些善于品茶之人在宫中供职。一次,竟陵的积公和尚被召入宫中。宫中的煎茶能手用上等好茶煎出一碗请他品尝。和尚饮了一口,便默不作声,不肯再喝。皇帝问何故,和尚说,我日常所饮之茶,都是弟子陆羽为我煎的。饮过他煎的茶后,旁人煎的就淡而无味了。
代宗皇帝听罢,便派人寻找陆羽。在吴兴县苕溪的天杼山上,使者找到了他,并把他召到宫中。皇帝见陆羽其貌不扬,说话还有点结巴,觉得有些失望。不过陆羽学识渊博,出言不凡,倒也讨人欢心。皇帝命陆羽煎茶,陆羽立即将带来的明前紫笋茶精心煎给皇帝。果然,陆羽所煎之茶奇香扑鼻,茶味鲜醇,清汤绿叶,与众不同。皇帝让宫女送茶到书房给积公和尚品尝,和尚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便喊“渐儿(陆羽的字)何在?”。陆羽精通茶艺可见一斑。
当然,茶神这样的神仙职位是肯定有竞争者的,一位叫卢仝的唐朝诗人就是其中最有力的。卢仝自号玉川子。范阳(今河北涿州)人,年轻时隐居少室山。卢仝家境贫困,家里仅有破屋数间。不过小卢读书刻苦,,性格狷介,颇类孟郊;狷介之性中更有一种雄豪之气,近似韩愈。朝廷曾两度要起用他为谏议大夫,而他不愿在朝中任职,均坚持不就。
卢仝好茶成癖,诗风浪漫,他写有《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一诗,传唱千年而不衰,其中的“七碗茶诗”最为著名: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卢仝饮茶的愉悦体验在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卢仝著有《茶谱》,被世人尊称为“茶仙”。我们的邻居日本对卢仝推崇备至,常常把他和“茶圣”陆羽相提并论。
陆羽是茶文化的鼻祖。
陆羽先生的《茶经》是一部关于茶的百科知识全书,《茶经》分三卷十节。卷上:一之源,讲茶的起源、形状、功用、名称、品质;二之具,谈采茶制茶的用具;三之造,论述茶的种类和采制方法。卷中:四之器,叙述煮茶、饮茶的器皿,即24种饮茶用具。卷下:五之煮,讲烹茶的方法和各地水质的品第;六之饮,讲饮茶的风俗;七之事,叙述古今有关茶的故事、产地和药效等;八之出,将唐代全国茶区的分布归纳为八区,并谈各地所产茶叶的优劣;九之略,分析采茶、制茶用具可依当时环境,省略某些用具;十之图,教人用绢素写茶经,陈诸座隅,目击而存。七千字几乎囊括了整个中国的茶文化。
陆羽最大的贡献就是对茶的研究,因此他被尊之为“茶圣”。他的《茶经》凡三卷,阐述茶的本源,采制和饮用的方法,所用器皿等等,十分详尽,使天下人都知道饮茶了。前伦敦医药协会主席杰鲍勒爵士曾著文称“茶是伟大之慰藉物”,他认为“茶无疑为东方赠与西方最有利之礼物”。而陆羽先生的《茶经》却是全面系统地阐明了茶的意义及作用。
茶道,是一种境界,是一种精致讲究体悟的境界。陆羽的《茶经》,凡三卷,分茶之源、茶之具、茶之造,茶之器,茶之煮、茶之饮、茶之事、茶之出、茶之略、茶之图等章节。茶,是有生命的物事,生命的本质在于悉心呵护倍加珍惜。按《茶经》的步骤饮茶,会更加接近茶道。
陆羽之前,“荼”“茶”不分,一个“荼”字,两家共用。一种是草本植物,开黄花,味苦,可作蔬菜的,称“荼”。再一种木本植物,叶作饮料的“木字旁加贾字”,也称作“荼”。名同实异,难免混淆不清。是先生为“茶”正了字,陆羽先生在著《茶经》时,把“荼”字减去一画作“茶”,其价值远远超出了文字学的范围,在自然科学史上也有它重要的意义。
茶圣陆羽是中国茶文化的代表人物,茶经更是杰作
茶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