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封氏闻见记》的记载能够看出,降魔师及其弟子,在北方寺庙传承的是煮茶。在涉及陆羽时,封演写道:“楚人陆鸿渐为茶论,说茶之功效,并煎煮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远近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由此可见,封演是能够分清楚煮茶与煎茶的明显区别的。而湖州杼山妙喜寺的住持皎然,从其诗文描述能够清晰看出,他的饮茶方式迥异于北方寺庙的煮茶,已经是很明确的煎茶了。至此,还不好判定,陆羽在煎茶技法的形成过程中,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传承了皎然的教诲与心得?否则,皎然不会对陆羽有“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的批评之语。
陆羽推崇和宣扬煎茶的贡献,在于系统总结了唐以前的煎茶工艺,使之系统化、理论化、规范化,并把饮茶从亦食亦药的煮茶技法中剥离出来,上升到不受辅料滋味影响的高洁清饮,一举使茶成为“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的泓然清流。西晋张载的《登成都白菟楼》诗云:“芳荼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张孟阳在成都喝的一定是煎茶,否则,煮出的羹饮、茗粥,香气滋味驳杂,又怎会芬芳“冠六清”呢?
煮茶煎茶各千秋
陆羽在《茶经》的煎茶技法中,规范了二十四器,把煮茶中添加的葱、姜、枣、薄荷、橘皮、茱萸等调剂品,从茶饮中剥离出去,只保留了一味盐的存在。把过去的“煮之百沸”,精减为目辨的煎之“三沸”,有效降低了茶汤的浓度和久煮造成的苦涩滋味,使茶的真香得以纯洁,使茶的滋味变得更加单纯和清雅。
陆羽视过去的煮茶,为“斯沟渠间弃水耳”。如果仅仅站在茶的品饮角度来看,陆羽的观点或许是对的,茶的表达要纯粹,要展现出茶本身的真香真味。但是,如果从医疗和保健角度思忖,陆羽的上述观点,似乎有些失之偏颇。首先,我们要看到,茶的利用和发展,是从食用到药用,由食药并用再发展到广泛的食用阶段。人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过程中,意识到茶的寒性,可能会对不同体质的人,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故在日常的饮用中,加入了一些辛温的调料,尤其是葱的微温通中、姜的温中散寒、薄荷的清利头目、橘皮的燥湿化痰、茱萸的暖肝温胃,这些辅料相互协同,综合作用于人体,可有效抑制长期过量饮茶造成的痰湿、偏寒等副作用,这其中,蕴含着祖先们高超的生存智慧和对食药属性阴阳平衡的把握。姜、茶的天作之合,一阴一阳,寒热平衡,直到今天,仍是医疗、保健中祛除湿邪、暑邪、寒邪的经典配伍。其次,在茶中添加淀粉、薯蓣等煮成茗粥,可有效减少茶对胃肠的刺激,尤其适于体质虚弱、低血糖的人群。
《隋书》曾记载,隋文帝杨坚罹患脑病,经常头痛,后遇一僧人告之说:“山中有茗草,煮而饮之当愈。”隋文帝有病乱投医,依之煮茶饮用,果然奏效。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于是,隋人竞相采制饮用,举国上下,饮茶蔚然成风。《隋书》说:“由是竞采,天下始知茶。”隋文帝以身试茶,治愈了顽疾,这一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饮茶医疗广告,对茶的推广普及以及唐代茶文化高峰的孕育,其影响力度之大、之深,可想而知。
在上文中,我们要注意到一个“煮”字。隋文帝的饮茶伊始,是被动的,是有强烈的目的性的。茶能治愈他的顽固头痛,个人以为,是茶汤中的茱萸、薄荷等起了主导作用,茶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查阅中药的功效我们知道,茱萸和薄荷,均是治疗各类头疼病的主要药物。张仲景《伤寒论》里的吴茱萸汤,是后世治疗多种顽固头痛的经验良方,对治疗胃寒、慢性胃炎等也有显著疗效。
《茶与健康》静清和:茶性寒凉是本质,点击下文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