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吕温的《三月三日茶宴序》写道:“乃命酌香沫,浮素杯,殷凝琥珀之色,不令人醉。微觉清思,虽五云仙浆,无复加也。”吕温是贞元十四年的进士,从时间顺序上看,吕温写此文时,陆羽的《茶经》已经问世。
唐代歌咏茶宴的诗文很多,但能够细致描述茶的汤色的并不多见。吕温在序文中以茶代酒的“殷凝琥珀之色”,无疑是因蒸青、炙烤、煎煮等因素造成的茶汤氧化现象。但是,更多的色素,可能来源于添加的茱萸、橘皮等辛温辅料煮出的色泽。
吕温,世称吕衡州,出身于书香望族、官宦世家,非一般的才俊大儒,少年时已“誉动朝端,声驰毂下”。他是唐代中后期天才的进步政治家、文学家,与刘禹锡、柳宗元颇为交好。柳宗元在哭吕温中年遽殒时,曾有“生平意最亲”的哀伤。
从以吕温为代表的社会名流的饮茶方式,可以窥见,在《茶经》问世伊始,陆羽推崇的煎茶清饮方式,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普及和受人追捧,至多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陆羽推崇的茶的清饮方式,也并非是他本人的原创。北宋苏轼《试院煎茶》诗有:“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其弟苏辙《和子瞻煎茶》诗有:“煎茶旧法出西蜀,水声火候犹能谙。”苏轼兄弟本是西蜀人,对家乡煎茶的发展历程,自然比较熟悉。昔时李生,是指唐代的李约,他与陆羽切磋诧异、相较水品,且都一生未婚。温庭筠《采茶录》记载:“李约,汧公子也。一生不近粉黛,性辨茶。尝曰:茶须缓火炙,活火煎。活火,谓炭之有焰者。当使汤无妄沸,庶可养茶。”李约有山林之致,坐间悉雅士,识度清旷,弹琴煮茗,首倡活火煎茶,可见李生对煎茶技艺追求的精益求精。今日潞公,即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彦博,出将入相五十余载。苏轼因乌台诗案入狱后的第一封信,就是写给文潞公的。苏轼的《和潞公超然台次韵》诗:有对自己人生“身微空志大,交浅屡言深”的深刻反省。文彦博在细品四川蒙顶茶后,曾写下:“旧谱最称蒙顶味,露芽云液胜醍醐。”黄庭坚的《满庭芳·茶》,其中有:“纤纤捧,研膏溅乳,金缕鹧鸪斑。”就是他与文潞公品茶后,有感而发写下的传世名句,读来别有一种繁华落尽见真淳的韵味。
陆羽的《茶经》,在描述茶汤即将煎成的状态时,曾引用了西晋杜育《荈赋》的“焕如积雪,晔若春敷”,这基本可以证明,陆羽的煎茶手法与《荈赋》中煎茶方式的一致性。《荈赋》又有:“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这说明杜育用的煎茶之水,舀取的是四川岷江的汩汩清流。结合苏轼兄弟诗中对煎茶的探讨,基本可以证实,最早利用茶的巴蜀地区,才是中国煎茶法的发源地,且在时间上不应晚于西晋。
唐代封演的《封氏闻见记》写道:“南人好饮之,北人初不多饮。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寝,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从封演记载的“到处煮饮”可以看出,在唐代中国北方的饮茶方式,还是以煮茶为主。这就是苏辙诗中强调的“不学南方与北方”的“北方”。
诗僧皎然是陆羽的老师,他的茶诗中有:“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这是唐诗中最早描述煎茶的诗句。另有一首是《饮茶诮崔石使君》,诗云:“越人遗我剡溪茶,采得金芽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在皎然的两首茶诗中,其中对煎茶的描述,与陆羽《茶经》的煎茶技法是高度类似的。
《茶与健康》静清和:茶性寒凉是本质,点击下文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