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只在茶园里悠闲漫步的黑猪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网红。在它出生的那一年，“古树单猪”一词还未流行，而现在，它竟成为了这个词的“代言猪”。这个春天，围绕着普洱茶价格的讨论此起彼伏，比澜沧江畔那满山野花更能撩拨人心的，是那些大起大落的数字，哪怕是看客，内心也跌宕起伏、焦躁难安。
从茶山到都市，争论从未停歇，几乎汇集了这个时代的所有焦虑。
这个春天，一只猪成为了网红，拍下这张照片的周重林已经收到1000元的照片使用费
3月初，茶叶还未开采，就已经有“权威价格”出台。“权威价格”出台之后，又有声音说“普洱茶价格太疯狂，会被自己的泡沫灌倒”。期间，一篇关于“农残茶”的文章在朋友圈热传，随后被证实是谣言，许多转发者急忙把已分享的链接删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水马龙的铜箐河路口 via王三水
3月底，山上的古树茶陆续开秤，热门产区的路口依旧车水马龙，许多茶老板从城市涌向茶山，这个时候，那些来自异乡的采茶工，也开始到茶山寻找合适的雇主。对雇主而言，不酗酒闹事是对一个采茶工的最低要求，对采茶工而言，除了工钱之外，一顿晚餐有没有肉吃是找工作的重要指标。
2018年3月，到茶山初制所寻找工作的异乡人
当一切看似都开始恢复平静的时候，几条出现在微信朋友圈的图文又打破了春茶季的平静，一场争论在所难免。
微信1：老班章茶农在盆友圈发出了自己家古树春茶、大树春茶、小树春茶都要卖1万元一斤的消息，只做古树的人不合作。
微信2：有人晒出了薄荷塘头春30元一片的消息。
微信1的表述朴实无华，简单粗暴，从经济规律出发，他的做法其实无可厚非。《世界是部金融史》中就写到：“只要人们没失去理性，获利就是最大的理性。”在这位茶农发出这条信息之前，我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对他而言，这是当下最佳策略，至于这个策略在未来会怎样，取决于市场和买家的反应，如果这个策略无效，他会找到办法替代。
微信2的问题在于“薄荷塘头春”几个字。行内人都知道这几个字背后的普遍价值，如果这笔生意成交，有两种可能：一是买卖双方都知晓“薄荷塘头春”的真正含义，但不打算计较，会把这份“默契”传递到下一个人手中；二是其中一方确实并不知道“薄荷塘头春”代表的是什么，他的购买完全出于无知。
福鼎白茶每年都要请CCTV介入，要么买时段，要么买主持人。但传播率一般。云南普洱茶，每年摇几棵树，拨弄几款脱离大众认知的小茶区茶价就能获得海量新闻传播，真是有着巨大差别。往深里说，我们对云南茶缺乏有效系统的认知，正是未知带来的魅力令人着迷，也让人有塑造与占有的欲望。而其他茶，早被穷尽。
也就是说，其他茶类需要大平台大明星带动，而普洱茶是茶自身带动，明星只有一个，茶农。
2017年，32万老班章开采仪式后，游客与老班章的明星杨永平合影
喝茶，需要不断学习，其中有技术，也有艺术。如果你只是盲目跟随，就容易走上歧途。有人用这两条微信来论证当下普洱茶市场的混乱，也有人用“劣币驱逐良币”定律表示担忧，但其实并不适用。劣币驱逐良币的重要前提是一方太聪明而另一方太自信。但事实上，许多普洱茶买家并不具备区分出“劣币”和“良币”的能力；卖家也没那么自信，可以随意接受“劣币”。
虽然普洱茶文化历史悠久，但它还是一个较为年轻的产业，或许我们需要给它多一点耐心，等待“良币驱逐劣币”。
很多人在评论房地产、君子兰、藏獒、比特币、普洱茶的“泡沫”，都喜欢搬出17世纪的荷兰“郁金香泡沫”。我们热衷谈论当年郁金香市场的疯狂、失控以及财富梦想的破灭。泡沫在破灭之前，都会有一层美丽的光环，如果这个光环一直存在，泡沫就不会破灭。甚至，我们都不能称其为泡沫。
一张关于“郁金香泡沫”的图片，via 啃金融589期
“1万元”、“30元”、“老班章”、“薄荷塘”，当我们把这些数字放大、把地名符号化之后，会很难冷静下来。即便是一名吃瓜群众，在围观的过程中已经失去了太多数细节。如果你总是看到“天价”、“疯狂”、“绑架”、“裹挟”等充满煽动性的词汇，先不要动怒，先喝杯茶冷静下来。大涨大落的很多时候只是报价，大量的成交价我们无从得知，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有一个视角，能够让你俯视全盘，你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大起大落的数字和高度符号化的地名并不是普洱茶的全部，当你把视线从这些地方移开，你会看到一片茶叶背后更大的世界，你会得到比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名更多的收获。
这一天，我看到辛苦了一天的采茶工小李在黄昏时分回到茶山初制所，落日的余晖勾勒出了连绵起伏的山势，一层薄雾缓缓升起，美不胜收。小李交完鲜叶，问雇主今天白天采的茶晒干了能卖多少钱？老板回答说，晒出来才知道。一片漆黑之中，星星开始闪烁，初制所的晚饭即将开始，伴随着茶叶杀青的香气，小李拨通了红河老家的电话，告诉老婆他今天采了20斤茶，赚了100元钱，今天的晚饭有酒有肉。
在神奇的古六山，几经砍伐的茶树，又发出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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