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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器纵论-No.37
《什么是好的现代瓷？四个字——“瓷以载道”》
01
景德镇目前的茶器窑口以及所研发产品，
基本上来说，分为两条路，
仿古路线和现代瓷路线，
能在任何一条路上走好，
其实都很不容易！
一个是纯仿古路线，
像御窑元华堂、赏瓷观窑、陶人临古等，
都是做仿古的名窑，
窑口拥有顶级的仿古高手，
对于之前官窑的器型、胎、纹饰等，
都有极高的研究力，
做出的仿古瓷，那是高手！
快雪时晴也是这两年钻研明青花，
打出了自己的特色。
仿古路线的窑口，景德镇是高手如林，
这是景德镇陶瓷最大的底蕴！
像这类窑口，评判标准在哪？
很简单，买本北京故宫博物馆
或者台北故宫博物馆的明清官窑瓷介绍，
比如图上这本书，就比较不错，
对着看，或者去很多城市的博物馆，
对于仿古瓷就能有自己的认识。
而另外一条路，
则是所谓的“现代瓷”，
比如余寅窑和艺林堂，
可以说为“现代瓷”发展做了很大贡献，
另外曼思瓷韵、乐窑、小谦堂等诸窑口，
其作品，也蛮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景德镇出现很多创新，
想做出自己个人思考的窑口，
非常不错！
叔自己也在想，
“现代瓷”的评判标准在哪？
或者说，怎么去看现代瓷，
想了蛮久，聊聊自己的想法，
四个字——“瓷以载道”！
02
“瓷以载道”，从何而来？
非九叔自创，实乃中国文化艺术，
永不过时的评判标准。
中国文论中有经典的三句评判标准，
——“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诗以传情”。
这三句话，字面意思，很好理解，
文章是用来承载“道”，简单来理解就是道理，
比如《六国论》、《过秦论》什么的；
歌是用来咏唱自己的志向，或者目的，
这句话本身就出自于曹操的“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诗是用来传达自己的情感与内心波澜，
这太多了，比如“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比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当然，文论还有一种说法，
叫文言事，诗言志，
不管是“道”、“志”、“情”、“事”等等，
其实都是艺术的内核！
艺术=艺术内核+艺术载体，
艺术由内核和载体相加而来，
艺术是有自己的艺术载体，
什么是艺术载体？
音乐是艺术，音乐的艺术载体，
就是乐器或者歌手发出的声音；
陶瓷是艺术，陶瓷的艺术载体，
就是器型、绘画、构图、填色等；
诗歌是艺术，诗歌的艺术载体，
就是文字以及诸文字的背后，
从意象到意境产生的美感与情感。
而艺术是人与客观事物的对话后，
将所谓的“道”、“志”、“情”，
又一次寄托或表现在固定的材料上，
这就是艺术的内核。
好的艺术，在于艺术内核的思想深度，
加上对于某种材料的深度利用与加工。
其实我们从很多事可以看出来，
一个艺术形式与另一个艺术形式，
假如说艺术内核一致，
那么两种艺术形式是有共通性的。
比如瓷与茶，所谓瓷茶不分家，
也就延伸出了我们的茶器艺术。
比如说，诗歌有浪漫主义，
代表人物的是李白，
所谓：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音乐也有浪漫主义哦，
比如上篇文章中的柏辽兹，
就是法国浪漫主义的作曲家，
当然两者严格意义上不同，
但在美学感知上，是一样的。
想要说明白艺术内核是共通的，
历史上还有一个著名的案例：
那就是苏轼和柳永的词，如何比较！
苏东坡有一次在玉堂（翰林院代称），
有一幕士善歌，东坡因问曰：
“我词何如柳七（即柳永）？”
幕士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
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学士词，须关西大汉、
铜琵琶、铁棹板，唱‘大江东去’。
东坡为之绝倒。
这个案例来说艺术内核的共通性，
说服力就很强了。
柳永是个婉约派词人，
他的诗歌，是要十七八岁的女孩，
拿着红牙板，唱着“杨柳岸、晓风残月”，
而苏东坡的词，
是要关西的大汉，弹着铜琵琶，唱大江东去。
柳永的词，艺术内核是婉约的，
是属于青春的，是属于儿女私情的，
与苏杭的女孩子执红牙板，
是情深深雨蒙蒙，
是青春的忧伤……
苏轼的词，艺术内核是豪放的，
是属于成年人的感慨，
是京剧《单刀赴会》里，
关云长：“这不是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需要关西大汉，需要铜琵琶、需要铁棹板
九叔在这里，举两个例子，
无非是要说明，
艺术=艺术内核+艺术载体，
艺术内核=“道”、“情”、“志”……
不同的艺术载体，相同的艺术内核，
会有如“和弦”一般的美感。
我们接着聊……这篇文章可能会很长，
大概我对这篇文章比较花心思。
03
“文以载道”的前身是
荀子所说的“文以明道”，
而在唐宋古文运动中，
结束了六朝以来的文体风格，
讲求声律及辞藻、 排偶的骈文视为俗下文字，
进行了中国文论上的重大变革，
其主导者韩愈，
更被尊为“文起八代之衰”。
而后，“文以明道”这一理论，
再次被后世大家所升华，成为了
“文以载道，以文化人”，
为后世的文学评判立下标准，
更是中国经史子集的文化本质。
为什么要讲这个，
因为“瓷以载道”，
是因为陶瓷在过去一百年中，
“道”其实是断层的，
就像一千两百年前的唐宋文章有相似点，
都是艺术内核的缺失，
文章流于形式，没有内在的思想表达，
最后唐宋八大家们站了出来。
与今天景德镇的陶瓷艺术，
是相同的境地。
文以明道，
是荀子所提出的，
“文以明道”所指的道，
就是荀子对道的认识，
即“道”是客观事物的规律，
而“文以明道”便指儒生们所作文章，
应该是效法圣人做客观规律的体现者，
自然便要明“道”。
这个明字，《礼记·大学篇》，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和“文以明道”的出发点是一致的。
在前文中，九叔提到，
艺术=艺术内核+艺术载体，
艺术内核=“道”、“情”、“志”……
而在古文运动之前的六朝文章，
都是骈文，讲究声律和辞藻，
最后表现得都是流于形式，
没有自己的核心思想输出，
这是可怕的！
也就是说在六朝时期，
大家都对艺术载体本身进行精准加工，
而把艺术内核，去掉了，
这是违背了艺术的本质，
是不能长久的。
曾经的古文运动，
以这样的思想体系拯救了文坛，
九叔觉得，
一千两百年前，这样的方法论，
适用于我们当前对“现代瓷”的指导与评判。
04
陶瓷上的“道”究竟是什么？
“现代瓷”应该去承载怎样的“道”！
首先，叔先说明一点，
不是“现代瓷”要去遵循“道”。
而是陶瓷自古以来，
都在遵循“道”，
只不过仿古路线，
是复刻，是寻找过去的“道”，
而“现代瓷”是走出自己的“道”。
其实两者的难度系数是一样的，
当然，后者更容易被人诟病，
因为标准不一致了。
陶瓷上的“道”究竟是什么？
中国特别是景德镇的陶瓷，
是建立在中国儒释道的文化核心下，
并且极强吸收了普世价值——祥瑞文化，
这是景德镇陶瓷的“艺术内核”。
“现代瓷”应该去承载怎样的“道”？
九叔个人的浅见，
瓷，可以载道，可以传情，可以咏志！
陶瓷作为艺术载体，
它可以去作为与客观事物对话后，
其实道，就是人与各种事物的关系，
以及这样错综复杂关系后的艺术升华。
当然，任何时代，
都会有自己的时代背景和文化气息，
做现代瓷，
就是要充分理解当然文化背景和文化气息，
来表达人的各种情感和理念逻辑。
比如孔子就说诗经，
是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这里举个例子：
近期，九叔也看到了三个比较有意思的杯子，
可以说这三个杯子，
或载道，或传情，或言志，
往九叔认为的现代瓷方向，
迈出了这一步。
在这里，为了避嫌，就不说哪个窑口，
我也是临时看到的。
个人觉得景德镇陶瓷茶器，做现代方面，
是有人尝试在往这个方向去靠，
非常值得肯定。
第一个杯子，
就这个大象杯，
旁边有个小公示牌——“原始森林”，
然后画得是一个大象，
类似于漫画的一个寓意，
意思我们需要保护森林，注重人与自然。
虽然这个环保思想很朴素简单，
但是它在承载着“道”，
是属于我们当代人的基本认知。
第二个杯子，是套对杯，
取名叫“春天里”。
制瓷人比较年轻，
大概三十多岁，
可以看出画面感很有80后的记忆，
他告诉我，做这个杯子，
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妻子的爱意，
以及自己对小家庭温暖的情感诉求，
那么这个茶器，就在传情。
第三个杯子，
其作者将宋名画《骷髅幻戏图》，
搬上了茶器上，
并且在杯底和杯身上，
都以图案和文字表达出自己对阴阳学说的认知。
这其实就是一种“言志”。
当然来说，上述三个杯子，
九叔并不是捧它们能代表最高工艺水准，
因为我看到了，它们在表达，
什么是道，什么是情，什么是志，
它们脱离了所谓的“匠气”，
可能往这个方向，还有更多的空间，
但是这一步，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05
现代瓷，一定是要展现，
现代的思想内涵，
人文情操和时代韵律。
当然来说，现代瓷，
终究还是要建立在之前的工艺基础上，
因为景德镇陶瓷千年历史，
其中蕴含着的“道”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
毕竟整个行业，整个景德镇，
在现代瓷方向，
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但是，九叔认为，
当前的景德镇不缺艺术载体上的人才，
缺的是对于艺术内核真正的认识。
陶瓷，可载道，可传情，可言志，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艺术载体和艺术内核结合，
我们景德镇的陶瓷艺术形式，
不管古今中外，都应该去勇敢尝试，
把这一步跨出来，
然后不断来进行艺术载体上的更新，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导向。
今天的文章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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