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在皇帝的御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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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徽宗皇帝赵佶总体上是个艺术家,他在书画上犹有造诣,同时,他也是爱茶之人。他精于茶艺,曾多次为臣下点茶,蔡京《太清楼侍宴记》记其“遂御西阁,亲手调茶,分赐左右”。据熊蕃《宣和北苑贡茶录》记载,徽宗政和至宣和年间,还下诏北苑官焙制造、上供了大量名称优雅的贡茶,如玉清庆云、瑞云翔龙、浴雪呈祥等。他在《大观茶论》中写道:“偶因暇日,研究精微,所得之妙,后人有不自知为利害者(要告诉人们茶的利和弊)”。

茶在皇帝的御桌上

  《大观茶论》共2800字,够皇帝老儿构思、整理、写作一阵子的。他先是极大地赞美了茶的好处,他说茶沾着浙江福建山川的灵气,饮之“袪襟涤滞,致清导和”。之后他从20个方面写了茶的种种,如茶要种植在南坡,惊蛰时就要劳作。黎明时就要采茶,太阳出来就不能再采,采茶不得用手指揉,以免沾了汗气而不洁,此后详细地写了蒸压、制造、鉴别、白茶、罗碾、盏、筅、瓶、杓、水、点、味、香、色、藏焙和品名,细致得让人惊叹。

  对我这样的普通普茶网来说,我尤其我喜欢他写水时说的:“水以清轻甘洁为美。轻甘乃水之自然,独为难得。古人品水,虽曰中泠、惠山为上。然人相去之远近,似不常得,但当取山泉之清洁者。其次,则井水之常汲者为可用。若江河之水,则鱼鳖之腥,泥泞之污,虽轻甘无取。凡用汤以鱼目、蟹眼连绎迸跃为度,过老则以少新水投之,就火倾刻而后用”。

  另外,在“点”一目中,他说:茶水上面有一层厚厚的浮沫,喝了它对人的身体特别有益,喝多少都不会过量。这个观点也很有趣。

  关键是在“鉴辨”一目中,他对贪利之民购买外焙的白茶芽,冒充北苑茶表示不满;在“品名”一目中,他也愤愤骂逐利之人造假:“后相争相鬻,互为剥窃,参错无据,不知茶之美恶,在于制造之工拙而已,岂岗地之虚名所能增减哉。”他还披露,有人甚至采摘杮叶、橄榄叶同茶掺杂起来制造,味道虽相似,但喝时发现有些隐隐的轻絮物浮在茶上,这种茶喝了会生病。

  旅美书法家蒋彝曾在《中国书法》中高度评价赵佶的字,他说见这字,就可以想见,这个皇帝雍容而性情,是个好相处之人。从《大观茶论》中看得到徽宗教人种茶、制茶、喝茶之精微,又见他体恤百姓之柔情。

  另有一个皇帝即明朝朱元璋,也是一个体恤茶农的人。洪武24年(1391年)9月,朱元璋下诏:“建宁岁贡上供茶听茶户采进,有司勿与。天下产茶去处,岁贡皆有定额,而建宁茶品为上,其所进者必碾而揉之,压以银板,为大小龙团。上以重劳民力,罢造龙团,惟采茶芽以进。其品有四,曰探春、先春、次春、紫笋。置茶户五百,免其徭役,俾专事采植。”这则诏令,除规定废除团饼改贡茶芽外,实际上又把古代官焙贡茶改为民间贡茶。唐宋时期的贡茶,以官焙贡茶为主,明代则由民间贡茶取而代之,官焙贡茶不复存在。这则诏令,导致散叶茶大兴。炒青叶茶(散茶)的兴起,一定程度上免除了茶农的徭役,官焙贡茶改为民间贡茶,推动了中国茶业的发展。

  去岁,我去了贵州贵定云雾镇鸟王村畔一座山丘。拾级而上,有亭翼然,两柱间有横匾一幅, 上书“贡茶碑亭” 。亭间有两块石碑,碑文蚀化,隔着玻璃罩依稀辨得乾隆、银两字样。亭子一角放置着一块新勒之石碑,写着仰望抗贡碑,为省级重点保护文物。碑云:

  “本年四月二十日接春钧札,因仰王苗民雷阿虎禀“年老茶枯”,仰约前往确查,据实禀复。奉此约,遵即前往临山踏勘:茶老焦枯,并无一株生发,实非苗民治枯捏禀倩缘。奉札查禀明,伏乞查核施行上禀等情。据此,查茶树既俱枯坏,并无出产,应干除批示外,合行给照。为此,照给该苗民等遵守:嗣后该处年年给贡茶定数,茶触及其余所派之茶准行停止,以免采办之累。如有差人以办茶下乡滋扰者,许尔等指名禀究。须至照者。据呈缴茶拨银肆百贰拾两,收后发交殷实之户生息年,再年购办该处贡茶。”

  碑文语无戏言,系正常公案之记录。但公案之后是一个狡黠有趣的故事。是年,苛政猛于虎,贡茶征敛日重,当地苗人茶民不堪其苦,忍痛用开水把茶树浇死,而佯称“天灾”,迫使官府通告“停止进贡”,并奖掖银两以恢复茶叶生产。如此软手段,可见茶农之智勇。

  茶是开门七事之一,可是它上了皇帝的御桌,有了他们的三番五次的御批和著文,足见茶为史上国之重要。

标签: #贡茶 #皇帝 #官焙